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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敏想起了自己就是沈绢冰。她把这件事告诉了鲍老汉,本以为老人会很惊讶,没想到老人只是略有错愕,眨眼间便已释然。老人家这辈子已见过太多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所以已见怪不怪了,还热情的邀请小敏到自己家里来住几日、叙叙旧。

小敏便在老人家的二层小楼里住下了。

小楼面积不大,上下楼加起来不过一百二十多平,但收拾得很整洁。鲍老汉媳妇死得早,这么大岁数已不想续弦,有个儿子都九十岁了,还有个孙子也快五十了,这两个人已在市区里安家落户了。目前只有重孙子小豪在念小学三年级,跟在自己身旁,祖孙二人互为照顾。小豪人很活泼,上下楼梯都是用跳跃式动作,鲍老汉一边叱责他,一边报歉地对小敏说:“哎,你看,这孩子就是不肯安生坐会儿,可也不能全怪他,我当年也是这个样儿,坐没坐样、站没站样,没个正形儿!”

小敏笑道:“爷爷当年也是这样?”

鲍老汉道:“那可不!当年我可淘了,连学堂都不愿意去,我爷爷拿我都没办法,得亏林叔叔开导我,他说我们穷人要想翻身,就需要努力去学习,学成后才能改变环境报效民族。”

小敏道:“这位林叔叔就是林无病吧?”

鲍老汉点点头。

小敏道:“那他还说什么了?有没有提到我,不,我指的是沈绢冰。”

鲍老汉道:“我们接触的日子并不多,林叔叔总有事情在外面忙,他在的时候沈姑姑也在,俩人有说有笑的,那神情羡慕死旁人了,只是后来再见到林叔叔时沈姑姑就已经走了,再也没有回来,令林叔叔难过了一辈子。”

小敏道:“沈绢冰死了?”

鲍老汉摇摇头。

小敏道:“她还活着?”

鲍老汉又摇摇头。

小敏奇道:“难道这么个大活人就下落不明、凭空消失啦?”

鲍老汉道:“是的,当年没人知道她死了没有,或者去了哪里,我只知道林叔叔自此又开始了喝酒的习惯,不要命的灌自己,想用这种方式忘却一些事、一些人。唉,哀莫大于心死!”

小敏默然。沈绢冰啊沈绢冰,你去了哪里?我又为何会有你的记忆呢?你如果是我的前世,那肯定是经过了转世轮回,你应该回去安慰那个为你伤心难过的男人,他值得你去找他的。

夜很深了,鲍老汉给她安排好客房,抱了床新被子给她,小豪缠着她要她讲故事听,被鲍老汉拧着耳朵拎走了。

小敏确实有点困了,不久就昏昏睡去。夜幕低垂,繁星点点,旷野的风吹过来,吹起了窗外的长草,一摇一摇的。

“我是小敏。”

“我是沈绢冰。”

“小敏你好。”

“沈绢冰你好。”

“我在找你,找得好辛苦。”

“我知道你在找我,我其实也一直在找你,找我的来世。”

“我们能在现实里见面吗?我想和你好好谈谈,关于过去,关于未来!”

“不可以,我们只能在意识里相见,我们不能在现实里相遇,绝对不能!”

“为什么?”

“因为若我们在现实里相遇的话,平行宇宙间的平衡就会被打破,就象正物质与反物质相碰一样,与我们相关的事物攸忽之间就会灰飞煙灭!切记!切记!”

小敏在睡梦里踡缩起身体。梦中(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在梦里,都像,又都不像)和她对话的那个女人消失了,然而她却感到了孤独。啊,如果司徒在边上会多好!女人再强也始终是女人,没有人能独自面对黑暗,也没有女人能独自面对寒冷,无论她囗中有多么强硬。

明知路须自己走,可仍幻想了多年能有良人互扶持,当然是行不通的。个人的事业呀,情呀爱呀,没有别人会放你在心上的,连最亲近的人都不行的。

路走出越远,就越窄。

窄到没有路了,人生也就到头了。

也许坚守的东西与放弃的东西,都一样,都是毫无意义的。丰富多彩的众生相里包裹的也许是同一副干篇一律的皮囊。

拨开重重的迷雾,我们还能看到什么,历史是绵延数万年最忧郁最迟滞的一道光,我们都被它扫射过,于是我们被它收纳囊中,成了它的一部份,在平行宇宙中有我们一系列的同期影像,在上帝的键盘下,我们是若隐若告现的音符。

青山翠谷中,或许可听到隐约的歌声....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我们拔出了剑,一步步慢慢地向丛林深处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去,那未知而危险的猎物躲在那里,浓重的气息飘过来,进入我们的鼻孔,令人胆寒,我们也许会是它的盘中餐吧?管他呢,去就是了,去吧,这是我们的宿命。这时已是傍晚,天空渐渐阴暗下来,暴风雪就要来了,我们要趁着这风雪来临之前,进到林里去。走吧,不要多想,我们想不到自己的结局的,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走,慢慢地走,紧握你手中的剑!

啊,小敏,沈绢冰,沈绢冰,小敏……

小敏的头脑一片混沌,她已搞不清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自己是身处哪个时代,自己现在是谁?是沈绢冰?还是小敏?

夜,起雾了,更深了。

小敏睡得很香很沉。

鲍老汉却还没睡,好不容易安顿好小豪,哄他睡着了,他沏好一壶上好的红茶,就着红茶那种甜腻特有的香味,他的思绪万千,久久不能平静,那一幕幕多半个世纪前的往事涌上心头,他想到了自己的爷爷老鲍头,想到了林无病,想到了沈绢冰,想到了林家寨当初人烟鼎盛时的模样,想到了当初的自己,那时还不是像小豪一样的小毛孩?……

已是清晨,彭博士醒了,他看了看手机,上面有小敏传来报平安的短信,信息上说她已在鲍老汉家住下了,准备考察几天,追查一下线索,叫彭博士勿念。彭博士苦笑。这时“铃、铃、铃”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彭博士马上接通了电话,是赵医生打来的,他通知了一个消息:司徒旷离院出走了!

彭博士头都大了:好你个司徒旷,没到日子你就出院!等抓住你,非把你大卸八块不可!

好在不一会司徒就打来电话,原来他也去了林家寨!他去找小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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