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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ad2();状元郎终是认输,为公主牵了马。缓缓闭合的朱门掩住了行人好奇窥探的视线。
外面看上去依然鲜亮的府邸,内部却萧瑟凌乱。
这么大的府邸日常都要有人每日打扫放才能保持整洁。颜家人被抓走后,府内的丫鬟奴婢都被带走发卖了,偌大的府邸便空置了下来,不过数月而已,便已长满了荒草。
哪怕如今颜家人都回来了,可重新打扫清理依旧需要不断的时日。更遑论当初抄家时被许多桌椅箱屉甚至窗屋墙壁都被砸坏了,重新修缮又需要耗费许多的时间。现在的颜府,居然只有门前的那一对石狮子能看了。
“府内杂乱,让公主见笑了。”他轻声道。
应落年沉默地下了马,颜珞在旁边想扶她,可看到自己遍布狰狞疤痕的手又默默将手了回来。
应落年没注意到这些,她等颜珞将马匹交给下人,接着状若随意地并肩走在他旁边,肩肘相碰,近得好像伸手就能牵住身旁的人。
颜珞呼吸滞了一息,想说这不合规矩,但终究没有开口。
两人仿佛站在同一枚弹簧的两端,他们扯不断、分不开,可每每想要靠近对方时却又会被其中横梗的强大的力量弹向更远的地方。
“这件事是我父皇对不起你。”半晌还是应落年打破了沉默。
“为人臣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颜珞摇头,“这样的话公主莫要再提。”
他怕这话传到陛下耳中会对应落年不利。
随着成阳帝逐渐衰老,人也越发变得喜怒无常。三年前大皇子便是因为成阳帝的疑心而被在府中赐死,这几年更有许多宗室官员因为种种莫须有的罪名掉了脑袋,甚至被株连了九族。
颜家只是死了个家主,至少门楣还在,已然是万幸了。在朝堂上颜珞可是实实在在地叩谢君恩,谢陛下的宽仁圣明。因为他知道,成阳帝其实并不希望颜家翻案。冤死几个臣子在成阳帝眼中远不如他被记在青史中的名声重要。
如果没有京兆府呈上的卷宗、如果没有谢海忠在陛下面前的进言,他的父亲只会以罪人之身死去,不会有追封、更不会有死后哀荣,甚至连敛尸祭拜之人都不会有。
他别无选择,只能接受谢彦的条件——求娶八公主,用自己的婚事交换颜家的清誉。
这件事颜珞没有同别人说过,不过应落年大概也猜得到。
在谢海忠的推动下成阳帝痴迷炼丹,随着服丹时日增加,成阳帝对丹药越发依赖,甚至到了宁可无食、不可无丹的地步,更有姜姬在后宫惑主,长久之下他自然荒废朝政,将朝堂诸多大事都交由谢海忠处理。
陛下会同意颜家翻案,可能也有谢家在幕后推了一把。只是应落年并不觉得谢家会安什么好心。
“我去看过京兆府的卷宗。”她没有看身边的人,顾自说着:“陈铬的家仆供述,他去杀张大那日,是陈铬临时收到了一封密信方才得知了张大的行踪。因为时间仓促来不及仔细布置,才被抓住了马脚。”
张大便是那日被烧死在屋中的男子,也是收了钱陷害颜家的人之一。
“但是陈铬却坚称自己并没有参与陷害你和你父亲,更没有收到什么密信。他唯一承认的只有在朝堂上对你父亲和南明党人落井下石这一件事。”
“然后他便突然死在了狱中,刑部在他死前拿到了口供,口供中提到整件事是受章贺指使,紧接着章贺就在家中认罪自尽了。”
证据链确凿,又有完整的口供,这个结案的卷宗哪怕是应落年在初看时都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只是细细琢磨就会发现,整个过程太快、太顺利了,不由得让人产生了一种错乱的熟悉之感。
她低下头组织了一翻语言,虽然觉得这样说有些残忍,但最终还是开口道:“这和当初拿到颜大人口供时是一样的。”
死后画押,百口莫辩。
这才是让应落年最愤怒的地方,她发觉成了谢彦排除异己的刀剑,自己做的所有挣扎都没有改变谢彦最后的得偿所愿。
她兀自生气,可过了好半晌她都没有听到颜珞的回答,抬眼却发现那人正注视着她,眼中一片荒芜的悲伤,就像河中碎掉的月光。
“你早就知道了?”她呆呆地问。
这一瞬间她又像是突然变回了曾经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搞不懂宫里的规矩,也不玩不懂勾心算计,遇到想不明白的事情就这样呆呆地仰头看他,等着他先摸摸她的头载为她解惑。
颜珞垂下的手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几乎要克制不住的摸上她的发顶,但却在最后时刻被他硬生生克制住了这股冲动。
那时的他自然风光霁月、冰壑玉壶,可以问心无愧地教她辨识人间黑白,可如今的他却也被迫做出了违心的选择
“我知道的。”他终是艰难开口:“我知道这一切都是谢彦在背后谋算,或许陈铬无辜,或许他不无辜若只我一人自然死不足惜,可是我不能让我父亲死无葬身之所。”他声音喑哑,痛苦得几难开口。
为了逼出口供,刑部几乎把所有能想到的酷刑都用在了他父亲的身上,以至于他父亲死的时候几乎已经不成人形。
若是按照最初的审判结果,颜若辅甚至还要被戮尸弃市!
一个张大自然不够翻案,真正帮颜珞翻案的是谢彦手中握着的更多确凿的证据。那些证据足以证明颜若辅并未以公谋私,使他父亲不必再背负冤名。
他无法拒绝,哪怕这代价是他未来的人生。
应落年看到颜珞镇定外表下脆弱的伤口,这一瞬间她什么都不想说了,跨出一步猛地撞进他怀里。
“你没有做错什么。”她紧紧环住他的腰贴在他胸前,听着他胸腔下一声声沉闷的心跳,声音哽咽:“不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