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出去可玩得欢喜？”
隔着锦被，楚曦在明帝的手臂上亲昵蹭了蹭，“此番小阿貊出了南楚，去了趟邓林，在邓城里遇见了六皇叔。”
明帝嗓音几不可闻地一沉，“哦？”
他沉吟稍许，眯了眯双眼缓声道：“算算日子，那时候你六皇叔确实是该在邓城的。”
既然遇到了，也就无需再隐瞒。
况且这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对自家小阿貊隐瞒，如果可以，他希望对她做到真正地毫无保留，永不隐瞒任何事由。
但是，身份使然。
他是南楚帝王，更是一位期冀着自家孩子能够永远喜乐无忧的老人，故而有些事，他无法也不能说。
大掌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楚曦的背脊，一丝晦暗飞快自眼底闪过，明帝凝视着楚曦的眼中满是宠溺与疼惜，“既是如此，你六皇叔可有好好照料你？”
“若没有，阿翁定帮小阿貊好好教训他！”
一双杏眸猝然弯成月牙，心中被欢喜充满，楚曦轻笑出声，忙道：“阿翁无需教训六皇叔，在邓城中六皇叔将小阿貊照顾得很好，吃穿住行样样精细。”
虽然知道阿翁这般说是特特在逗她欢喜，但这被人时时记挂，放在心底的感觉到底是驱散了她心头的微寒。
明帝轻哼一声，“算那小子有眼色。”
但在楚曦未发觉处，望着上方的明黄九龙戏珠锦帐，明帝无声一叹，双眼似无底漩涡一般深不可测且意味难辨。
忽而似想到什么，明帝又正了容色，转而问道：“此番邓城之行，可有什么异样？”
谈及正事，楚曦不觉地沉了嗓音，“有，邓林中传出兽鸣，且那兽鸣响起之时，方圆百里内的牲畜，都会对邓林的方向呈跪拜臣服的模样。”
顿了顿，她又道：“颇是有种朝拜王者之感。”那与阿翁接受君臣朝拜简直一般模样，虽说她未曾亲眼见过，但但单单是听人谈论，也不觉心感震撼。
很奇怪的，明帝听到这事，并未有太过惊讶地模样，反而像是早就知晓一般地淡淡颔首，“原是如此。”
“邓林有异，想来各方也该是卷起千层浪的时候吧？”
楚曦蹭了蹭锦被，“阿翁说的是极，邓城之中尽是各国各地的人，可谓是鱼龙混杂。”
听着她的话语，明帝沉默半晌，像是骤然思及什么一般，轻拍着楚曦背脊的动作一顿，问道：“邓林危险非常，我家小阿貊素来是听话又乖巧的。”
“此番，应当没有与那些个不要命的一起进邓林吧？”
邓林危险非常，常人轻易不敢踏入，但各国各地每年都会派人进入邓林，身为南楚帝王，明帝自然是知道的。
楚曦容色一僵，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如何作答，“阿翁，我……”
明帝眼角猝然一抽，胸口猛地一跳他缓出一口气，重重地闭了闭眼。
不说其他，便说如今楚曦这般支支吾吾的模样，他还能有什么不知道的？这小丫头保管是跟着那些人进了邓林的！
想到先时下头人报上的那些南楚派去邓林，结果无一例外有去无回的名单，以及这么些年来，世人在邓林中探出的消息，明帝就觉一阵后怕。
若是他的小阿貊在邓林中出了个万一……
如是想着，免不得得，明帝便不住生出迁怒来，这便是所谓的照顾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