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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爷,二夫人。” 院子里响起尖利的喊声,邵铭清立刻站起来从客房奔出来。 谢文昌和邵氏已经急匆匆的从屋内跑出来。 “快点,快点。” “怎么会这样?明明好好的。” “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不行了。” 邵氏伸手掩住嘴发出一声嚎哭。 “我的大伯母……”她哭道。 话音未落被谢文昌一巴掌拍个了趔趄。 “哭什么哭!还没死呢!”他喝道。 邵氏忙伸手掩住嘴,跟着谢文昌疾步而去。 老夫人! 邵铭清跟着追过去。 怎么老夫人又出事了? 谢家大宅到处都有人在向谢大夫人的院落奔去,但很快有不少人从内奔来出来。 “退后退后。”一众管事神情肃正的喊道,“无关人等退后。” 邵铭清被拦在门外,看着谢文昌和邵氏疾步入内,另一边谢三爷和宋氏也神情惶惶的冲了进入,当西府里几位老爷夫人进去之后,管事们听到内里跑出来的人传话,便齐齐的上前。 “关门!”他们喝道。 谢大夫人宅院的大门徐徐的关上,后来赶来的血亲孩子们也都被拦在了门外。 “怎么突然不行了?” “老夫人身子不一向都很好?” “你这才胡说吧,老夫人的身子一向都不好,棺材都准备多少年了。” 是的,谢老夫人的身子一向不好,前几年闹过好几次眼瞅着不行的事,但是,现在她的身子绝对不会出现突然不行的状况。 邵铭清看着紧闭的大门,他在郁山跟谢老夫人接触颇多,他心里很清楚也很确信。 大凶! 谢柔嘉说卦象大凶,谢柔嘉说不知道为什么是大凶,他也认为是指谢文俊这次的亲事是大凶无缘,没想到……。 邵铭清浑身发麻。 原来,大凶是在这里! 邵铭清掉头向外跑去。 谢大夫人的屋子里哭声一片。 子侄孙男女们都跪在外间,隔着珠帘可以看到其内忙碌的人们。 谢大夫人紧紧的握着谢老夫人的手,谢老夫人嘴里鼻子里还有血不断的冒出来,胸前衣襟被染红一大片,谢大夫人的手上衣服上也都血。 几个大夫分别对这谢老夫人施针,压制着谢老夫人剧烈的抽搐。 “母亲母亲。”谢大夫人哭道。 谢老太爷坐在一旁面色灰白神情呆滞。 “大夫人请让开。”一个大夫喊道。 谢大夫人如同听不到,只死死的握着谢老夫人的手,还是谢文兴上前硬是把她抱开,饶是如此谢大夫人也抓着谢老夫人的手不放,泪流满面。 长长的金针刺入谢老夫人的咽喉中,屋子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谢老夫人的抽搐渐渐平息。 “怎么样?”谢文兴急问道。 大夫们如同从水里捞出一般,神情灰败噗通跪下。 “大夫人大老爷,准备后事吧。”他们说道。 谢大夫人闻言瞪眼,尖叫一声扑过去。 “胡说,胡说,母亲没事,母亲没事。”她声音嘶哑的喊道。 谢文兴忙伸手抱住她的肩头,一面看着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已经不再抽搐了,但双目瞪圆,一口气急过一口气,出气多进气少,似乎下一口就能断了气。 “怎么会如此凶猛?”谢文兴问道。 “老夫人原本身子就虚,又突然情绪大变,血气上涌,脏腑难承其中就……”一个大夫说道,说到这里声音低下去。 “就怎么了?”谢文兴喝问道。 “就暴开了。”大夫说道,“也就是说现在老夫人的五脏六腑都坏了,这内脏之伤,无药可医。” 他们说着叩头。 “大老爷大夫人为老夫人准备后事吧。” 此言一出,里里外外的人顿时都嚎哭起来。 谢柔惠泣不成声,站立不稳,一旁的谢瑶却忘记了搀扶她,她的脸上还挂着泪水,瞪圆的眼里满是恐惧。 情绪大变气血上涌五脏六腑爆损。 “这个药草可不能随便乱用,马儿吃了看起来没事,但一旦开始疾奔的时候,就会暴血而亡。” 谢瑶的耳边响起那个掌柜的话。 马儿吃了疾奔的时候会暴血而亡,那人吃了原来也会如此。 她不由急促的喘气,伸手死死的捂住嘴。 难道……. “祖母,祖母。”谢柔惠哭着跪行上前,“都怪我没拦住祖母,不该让她着急。” 不,不,谢大夫人摇头。 不该让母亲着急,不该让母亲着急。 母亲,念了这人一辈子……念念的如此深,听到他的名字,还是会激动,甚至连他的一句恶言都承受不住。 她看着床上的谢老夫人,谢老夫人眼睛瞪得圆圆,急促的喘息着,颤抖的嘴唇中仔细听能清晰的分辨出发出的声音。 “杜望舒,杜望舒。” 她念念的重复的这个名字。 杜望舒! 谢大夫人嘶喊一声站起来,抓起枕头对这地下跪着的谢文俊狠狠的打了过去。 “你满意了!你满意了!你去和杜家的女儿双宿双飞吧!你快去吧!我母亲死了,你们高兴了,杜家的人高兴了,你快和他们去举觞称庆吧,你和杜家的女儿双宿双飞吧!” 她哭着喊着疯了一般的打着,谢文俊被打的头发散开,鼻子也流出血来,却直直的跪着一动不动,眼中满是绝望和自责。 大伯母… 大伯母…. 他不知道啊,他不知道原来和杜家是这种旧怨啊,他不知道您竟然气急如此啊。 他呜咽一声俯身在地咚咚的叩头,额头上很快就渗出血来,却似乎无知无痛。 而一直呆滞的谢老太爷此时却坐到了床边,用衣袖开始给谢老夫人擦拭口鼻的血。 “不怕不怕,阿珊,我在这里。”他喃喃说道。 谢文兴喊了声父亲,谢老太爷听都听不到。 看着傻了一般的谢老太爷,已经撞得头破血流的谢文俊,再看癫狂一般打谢文俊的谢大夫人,真是乱了套了! 他跺脚上前抱住了谢大夫人。 “阿媛,这不是文俊的错,他也不想啊。”他说道。 外边的人此时也都涌进来,邵氏哭着打了谢文俊两下,宋氏和谢文秀夫妇二人上前去拦着谢老太爷,母亲父亲的哭喊声此起彼伏。 “我要杜家陪葬,我要杜家陪葬!”谢大夫人躺在谢文兴怀里浑身发抖泪流满面重复的嘶声喃喃,“我要杜家陪葬。” “好,好,让杜家陪葬。”谢文兴安抚着说道。 可是就算杜家陪葬,母亲也是死了。 母亲死了…… 母亲…… 她再也没有母亲了…… 她这一辈子都心心念念让母亲能多看她一眼,现在再也不可能了。 谢大夫人嗓子里发出一声嘶喊挣扎着起来扑倒在谢老夫人身前,以头撞床发出咚咚的声音。 宋氏和邵氏哭着死死的拦着她。 “阿媛不要哭了,不要哭了。” “让老夫人走的安心一些,你这样,老夫人吊着这口气受罪啊。” 这边还没安抚住,那边谢老太爷又爬到谢老夫人身边。 “我们一起啊,我们一起啊,我也来了,你别怕。”他喃喃说道一边躺下去。 谢文秀喊着父亲忙去拦,谢文昌拉着还在叩头的谢文俊,屋子里乱成一团惨不忍睹。 “大哥,快些准备吧。”西府里的几个老爷们嗨声说道,“别的事暂且不说,老夫人得走的体面啊。” 谢文兴吐口气。 “你们安排吧。”他说道。 屋子里留下长辈们,孩子们都暂时退了出来。 这并不是大家经历的第一次丹主的丧事,但被气死的丹主却是第一个,所有人都神情惶惶。 谢柔惠被谢瑶以及两个妇人搀扶进耳房。 “大小姐,你可不许再哭了。”两个年长的妇人说道,“您是大小姐,大夫人还要你帮忙呢。” 谢柔惠哭着喘不上气。 “都怪我都怪我没拦住祖母。”她泣声说道。 谢瑶拍抚着她的心口。 “你们快去那边忙吧,我来看着惠惠。”她对妇人们说道。 那边的事也的确还不少,大夫人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谢老太爷也寻死觅活,老夫人还要更衣擦洗,两个妇人应声是退了出去。 谢柔惠哭的抽气,谢瑶拍抚着她的心口。 “老夫人,竟然被,气死了啊。”她也哭着说道。 谢柔惠哭着点头。 “是啊,祖母竟然被气死了。”她说道,说着说着噗哧一声笑出来,还在流泪的眼看向谢瑶,“祖母竟然,被气死了。” 谢瑶看着她,眼里的泪落下,慢慢的嘴边也浮现笑。 “竟然气死了。”她说道,抿嘴笑,“她一向只让别人生气,真没想到竟然还会被别人气死。” 谢柔惠抬手掩嘴仰头,谢瑶也眼睛亮亮的抿嘴,听着外边传来的哭声,屋子里姐妹二人无声大笑。 笑了一刻,谢柔惠想到什么站起身来。 “祖母去世,家里事情多,母亲又伤心欲绝,这时候可不能出乱子。”她说道。 谢瑶忙跟这站起来。 “你去帮我做件事。”谢柔惠侧头低声说道。 谢瑶忙点头应声是,谢柔惠与她附耳低语几句,看着谢瑶疾步离开了,她拿着手帕掩住嘴,也走了出来,一面哭着一面向另一个方向而去。 “大小姐。” 二门外一个护卫躬身施礼。 “如今家中有事,母亲说要郁山那边看好了,别让无干人等跑了出来。”谢柔惠说道,擦了擦红红的眼,又停顿下,“如有不听令者,杀无赦。” 她说着话将一枚令牌递过来。 这是谢大夫人的丹主之令,护卫伸手接过,躬身应是。 护卫躬身应声是。 谢柔惠回到谢大夫人的院子里,谢瑶也回来了。 “惠惠,我已经让人传信给那丫头了。”她低声说道,“你真要她来啊?” “当然。”谢柔惠说道,“她毕竟是祖母的好孙女,怎么也得见上一面吧。” 好孙女,你可别让祖母失望啊。 …………………………………………………………. “小姐!” 午后的郁山,水英骑马而来挥着手喊道。 又来消息了?早晨刚传来,这才半日过去又来了。 俗话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谢柔嘉只觉得心乱跳,忙迎过去,水英将手里的竹筒一扔,她准准的接住。 安哥俾也走了过来,刚走过来就见打开信才看了一眼的谢柔嘉身子一软,他忙伸手扶住。 水英跳下马忙过来帮着搀扶。 谢柔嘉浑身发抖手里紧紧的握着小小的一条纸,纸上只有六个字。 祖母大凶速来。 祖母,祖母,竟然是祖母。 那一世祖母是在姐姐死了之后的冬天去世的,这一世那个冬天已经过去了,祖母还健在,她以为祖母的命运已经改变了。 这是怎么回事?祖母无病无灾的,怎么突然就大凶了? 大凶怎么办?大凶了该怎么办? 大夫们已经治不了了该怎么办? 病者寝席,医之用针石,巫之用糈藉,所救钧也。 糈藉!大傩! 谢柔嘉猛地跳起来。 “快找茅草,给我找茅草。”她喊道。 安哥俾半句话不说立刻四下寻找,水英也跟着帮忙,春日里茅草新生,枯草未断,很快就连拔带拉的拢了一堆。 xiaoshuting 谢柔嘉将新草枯草一起抱在身前,水英拉过马,安哥俾将她一把抱上去,自己也要翻身上马。 “不,不,安哥你不要去。”谢柔嘉说道。 那边情况未明,她不确定能否护住他们,她不想一个疏忽就成恨事。 安哥俾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听话的站开了,看着谢柔嘉催马疾驰而去。 祖母一定要等着我!等我来为你驱厄! 山路上谢柔嘉不断的催马,郁山的出口很快就出现在眼前。 谢柔嘉心里无比的庆幸当初被邵铭清引着学骑马。 要不然现在等她跑着去彭水城一切都晚了。 马接近山口的时候,站在那里的护卫们忽的冲她摆手。 “柔嘉小姐,你不能出去。”他们高声喝道。 谢柔嘉知道自己当初被送到郁山,谢大夫人下令不许她出山,不许人前摘下面具,但现在祖母出事了啊,祖母出事了,她怎么能不去看。 “我要去看祖母。”谢柔嘉喊道,“你们让开!” 但回应她的是护卫们拿出了弓箭。 “柔嘉小姐,大夫人有命,你不得出郁山。”他们喝道,“再不停下,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不,绝对不行! 谢柔嘉咬牙继续催马不停。 那边的护卫看着越来越近的马,也一咬牙。 “放箭!” 谢柔嘉的眼顿时瞪大,看着面前的箭如雨般而来,她下意识的翻身下马,人跌倒在地上连连翻滚,还未停下就听的马儿嘶鸣,紧接着噗通一声响,雨后的山路上泥水四溅,被箭插了一身的马栽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声嘶鸣。 他们,他们竟然真的…… 谢柔嘉看着这些人。 这些人与她无冤无仇,能下如此杀手,肯定是受命所为。 “柔嘉小姐,你再不回去,就休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护卫喝道,将手中的弓箭对准了她。 谢柔嘉从地上爬起来,几步跪倒在马身前。 马已经不行了,痛苦的喷气。 “对不起。”她哽咽说道,伸手握住马脖子上的箭,眼泪滴下用力的按下去,马儿喷出一口长气不动了。 谢柔嘉合上马的眼,抬袖子擦泪,将地上散落的茅草捡起来紧紧的抱住,看着那些举着弓箭对准她的护卫们一眼,转身向回奔去。 这里还有别的路,从河里,从后山都能绕出去,她一定要绕出去。 可是没有马,她虽然有力气走回彭水城,可是时间太长了。 谢柔嘉在山路上狂奔。 怎么办?怎么办? 寂静的山路上只有她的脚步声回荡,忽然隐隐有马蹄声传来,谢柔嘉抬头看去,见山路上出现两匹马以及一驾马车。 马车? 这是什么人?谢家的人没有在山里了,矿上的管事也不会来这里,这是什么人?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忍不住冲奔来的马车挥手大声的喂了声。 马车两旁的护卫看向她,他们虽然什么动作都没有只是稳稳的骑着马,但那视线就如同适才在山口射过来的箭一般令人森寒。 谢柔嘉相信只要自己再敢上前,他们一定也会有办法让自己躺在地上动也不能动。 她抱着茅草站住了脚,呆呆看着马车走近,越过身边,向前而去。 她突然觉得郁山好大,而她渺小的如同尘埃,那种无助的感觉让人绝望。 “小姑娘。” 一个声音忽的从前边传来。 谢柔嘉下意识的看过去,见那辆马车停下来,一个年轻的男子掀起车帘向她看来。 午后的日光下,他精致无暇的面容蒙上一层柔光。 “小姑娘,你是要搭车吗?”他声音醇醇的问道。 **************************************************************************** 修改上一张用错成语“弹冠相庆”为“举觞称庆” 五千字,今日一更,大家继续攒文。 另接起点通知,7月粉红票暂停,7月初大家不要投了,投了也不作数,恢复时间等通知,切记切记。(未完待续) 点击下载最好用的追书app,好多读者用这个来朗读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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