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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名为替安王庆生,实则也就是为安王选妃,这是众人心照不宣的事儿。然而,也没有人会想到傅萦淳就当真敢这么大胆的提出让盛泽帝指婚的事儿。因为这般做,对于傅萦淳而言必然是一场豪赌,若是她赢了,那么她从此便是安亲王妃,若是她输了,也便是毁了自己的姻缘,因为没有一个王孙贵族愿意娶一个心中藏着皇子龙孙的女人。

“贤玥是心系于安王?”盛泽帝缓缓的搁了手上精致的酒盏,不明不白的看似随意一问。

傅萦淳抬头看了看高高在上的帝王,试图从他的神色上看出点情绪,然而她却失望了。于是咬了咬唇,极其坚定的点头“是。”复有近乎卑微的深深叩拜下去“还请陛下成全。”

殿内静了下来,只余夜风吹动窗扉的沙沙声,盛泽帝没有说话。傅萦淳秀气的眉宇之间笼上了一层如同寒霜般的忧虑。

只有傅萦淳自己知道,她这一场豪赌,赌的不是傅国公府在盛泽帝心目之中的地位,幼时她的爷爷便告诉过她,身为世族门阀的贵女,强大的家世只能是她的垫脚石,切不可将得天独厚的背景当做依仗。

因为天家之子,会娶一个家世背景雄厚的女人,会需要一个家世背景雄厚的女人,甚至会依靠与忌惮一个家世背景雄厚的女人,然而却永远不会毫不保留的深爱一个家世背景雄厚的女人。以权侍君,无异于以色侍君,色衰则爱弛;同样权尽则情无,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九滨之臣,莫非王臣。没有谁的权利被允许凌驾于皇权之上。

所以她不会天真的以帝王赐予的权利与财富去威逼帝王的儿子娶自己。曾经风头一时的于兮然便是一个例子。而她依然这样做了,但她赌的是凤清淇一颗恻隐之心。

她所认识的安亲王,永远是一个君子如玉的翩翩公子,他是那样的善良与宽容,也足够的睿智。定然知道如果她在这样的场合之下,当众被拒,等待她的日子将会是什么。没有一个侯门子弟愿意娶一个妄想做帝王妻的女子,也没有一个世族子弟愿意娶一个心里藏着别的男人的女子。她如若不能嫁他,那么……

如果是在两年前,她相信安王一定会答应她,哪怕是怜惜与不忍,他都不会拒绝她。可是现在……当那一双清湛的凤眸已经有了其他女人的影子后,当那一刻宽容而又温热的心中已经印下另一个女子的名之后,她知道她的胜算很小,很小,小到几乎没有,然而她还是赌了。

也许是为了那一丝不可能有的最后期望,也许是为了让自己彻底的死心……

她想知道,在她倾尽一切的爱恋和一份他遥不可及的执念,他最终的选择……

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殿中,那个几乎卑微乞怜一般匍匐于地的女子,神色各一,看戏有之,鄙视有之,怨恨有之,担忧有之。大殿出奇的静,每一个人都在等盛泽帝的回答,在场的贵女们个个将心提到嗓子眼上。傅家的地位,傅萦淳的才名搁在哪儿,容不得盛泽帝断然拒绝。

盛泽帝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扫了一圈后,忽而淡淡一笑“贤玥先起来吧,今儿原是为了给老七指一门亲事,想要做朕的媳妇之人大有人在。朕也不厚此薄彼。既然是给老七选亲,便有着老七自己做主。”盛泽帝将所有的问题都抛给凤清淇,凤目落在凤清淇的身上,“老七也二十有三了,往些年朕放着你四处游荡,如今也改收收心,男儿立业成家才是正事,今儿满朝千金都在,老七你倒是说说自己的心思,朕给你赐婚。”

指婚之事,盛泽帝早朝后便对他隐晦的提及过。本打算装聋作哑的蒙混过去,然而此时盛泽帝已经将事情摆明了,就由不得他不去面对。

目光下意识的看向坐在凤清澜身边的楚淡墨,复杂的眼神之中,有隐忍,眷念,深情已经几欲喷薄而出的悲恸。然而情难自禁也只是一瞬间,心里明白这样会给楚淡墨带来麻烦,于是匆匆的看了楚淡墨一眼,便将目光移开。

凤清淇离座,缓缓的走向到殿中,傅萦淳听着悠远至近的脚步声,那么轻,却好似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口之上,让她的心随着他的走近,而悬了起来。直到低首的她,眼角余光瞥到一双锦面长靴,心开始了狂跳不止,有期待更多是恐惧。

站在跪在地上的傅萦淳身边,凤清淇对着盛泽帝抱拳躬身“回禀父皇,儿臣只怕是要辜负郡主一番青睐。”

他拒绝了。

没有丝毫的解释,没有丝毫的犹豫,他不愿意娶她。也不愿意为了忠于心中之人而怜惜她。这一场赌博,她输了,输得体无完肤,输得一无所有。

傅萦淳眼中的热泪几乎快要抑制不住的滚落,心中的刺痛让她疼的难以自持。从来没有想到,情之所伤,尽然是这样的撕心裂肺。

“哦?”凤清淇的回答似乎在盛泽帝的意料之中,他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而后又问道,“就连贤玥这般的人儿都打动不了老七的心?既然如此,朕当真好奇,老七心中属于的女子是何等模样。今儿满朝大臣的到了年龄的内眷都在,老七不妨说说,你到底要何人?”

“回父皇,儿臣尚无意中人,父皇好意儿臣惶恐。”凤清淇微微低首。

“呵呵……陛下,您这不是在难为安王爷么?”凤清淇的话音才一落地,坐在盛泽帝身边的君涵韵便娇笑起来。

“爱妃这是何意?”盛泽帝不由得低头看向君涵韵。

“陛下要安王爷说出心属何人,难道不是难为王爷么?”君涵韵艳丽的唇瓣绽开,目光似有若无的扫过楚淡墨,“臣妾记得一年前,也是这殿内,安王爷可是直言过倾心于谁。”说着,眼露惋叹之色,“只是如今物是人非,不想安王爷和睿王爷一样,是个长情之人。”

君涵韵的话面上丝毫没有提到凤清淇心中藏着的人是楚淡墨,也没有丝毫指出楚淡墨使得凤清澜与凤清淇兄弟不和,然而那不言更胜有言,其中深意,是个人都能读懂。

果然,盛泽帝目光瞥了楚淡墨一眼,语气微沉“老七,心中当真无人?”

凤清淇浓密的剑眉一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僵硬与生涩“父皇,儿臣……儿臣对王嫂绝无非分之想。”一句话,似乎耗尽了凤清淇所有的力气,他的余音都有些颤抖。而后,略略整理了一下情绪,从锦袍袖中,抽出了一卷羊皮纸卷,高举过头顶,递给盛泽帝“父皇,男儿立业成家是正事儿,可儿臣数年来毫无建树,未曾立业,何以为家,还请父皇明鉴。自我大靖建国以来,平内攘外,天下看似以趋以太平,实则近至北原草原,远至西域苍漠,个个狼子野心,如今更是战火连天,儿臣想请旨父皇,让儿臣领旨远征西域,开阔大靖疆土,建功立业,为我大靖筑下万世之基,扬我大靖之威,也让儿臣为父皇的累世盛名尽一份绵薄之力!”

凤清淇的一番激昂之词,显然是触动了盛泽帝,因为帝王的眼中迸发了希冀之光,楚淡墨知道那是盛泽帝最深得愿望,那就是在有生之年,一统天下四海。盛泽帝接过凤清淇接过来的东西,徐徐的展开,目之所及,凤目闪动,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震撼。

可是凤清淇的话,却让楚淡墨的心为之一紧,她深刻的知道。凤清淇这一去,少则三年五载,而盛泽帝的光景,他们都心知肚明,极有可能是熬不到他回来。既然知道,仍然这样的选择了,这背后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清楚,那就是凤清淇自动的放弃了皇位的角逐,甘愿永为贤王。

楚淡墨不知道凤清淇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但是她知道,他有把她的话听下去,他终究还是选择放下了心中的“仇恨”。她终究还是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选择护着她。

他递给盛泽帝的是什么,楚淡墨的就算不看,也知道那必然是对攻打西域的详细计划与排兵部署。这些绝不是一两日能够拟出来的,也许凤清淇从未有被蒙蔽过,也或许他一直是一个活的明白的人……

“可……你已经二十三了。”盛泽帝看着凤清淇,目光之中有欣慰,期待与赞赏。

武大臣却知道,安王显然不是盛泽帝心中的继承人之选,否则是断不会犹豫的否定凤清淇请求。

“父皇,儿臣身为父皇的儿子,保家卫国,开疆辟土责无旁贷!”凤清淇一字一顿,无比的坚定,字字掷地有声,昭示着他的决心。

盛泽帝起身,离了皇位,一步步的走到凤清淇的身边,凤目幽深的凝望凤清淇好一会,才大喊一声好,手臂重重的搭上凤清淇的肩膀,将他扶起,高声赞道“不愧是朕的儿子,朕便允你所求,朕将西营虎符交给你,让你带着我大靖铁骑,踏平西域苍漠,让四海之内的每一寸疆土都插上我大靖旌旗!”

“儿臣定不会辜负父皇所望!”凤清淇猛然单膝跪下,朗声道。

盛泽帝龙心大悦。西域苍漠与北原草原一直是他的心病,他一早便想出兵攻打,然而却一直没有适合的人选,因为这意味着出征的那人会拥有大靖四层的兵力,一个用人不当,必然会伤到大靖的国本。

其实凤清淇一直是他心中的最好的人选,因为他这个儿子是唯一不结党,不恋权位,一心只想闲云野鹤的儿子,也是绝对有能力办到的儿子。只是他不忍,也不愿勉强于他,若他无心,这场持久之战,未必能赢。如今凤清淇自己提出,正是说中了他的心事,他不能也不愿拒绝。

“圣上,臣女恳请圣上恩准臣女随王爷一同远征。”傅萦淳忍着被凤清淇婉拒的心伤,再度向盛泽帝请求。

一再的请求,盛泽帝自然不能一再的拒绝,况且傅萦淳只是请求随同出征,并没有要名分,而盛泽帝因为私心对凤清淇有所愧疚,自己的儿子的婚姻大事。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不能全然不顾,再加上对贤妃之死本就心中有愧,如今……

一念至此,盛泽帝肃容看向傅萦淳“贤玥,你可知安王此去是行军打仗,不是游山玩水。你一个娇弱女子,如何受得了那些苦?”

“回禀陛下,臣女听得明白,正因一路劳苦,臣女才更要请陛下允许臣女随同。”傅萦淳微微的抬起头,仰视着盛泽帝,目光如同坚韧的丝绸,“殿下行军作战,若无一个知冷热的人随身照顾,又岂能无后顾之忧?臣女虽然一介女流,想必大军之中,冲锋陷阵不知凡几,这等事自然轮不到臣女,臣女只请陛下允许臣女随侍安王左右。”

傅萦淳的话,字字句句说道盛泽帝的心口之中,他欣慰的笑了“好,朕允你与安王同去,若你能活着回来,朕便许你安亲王妃之名!”

傅萦淳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盛泽帝,一种突如其来的意外盈满她的心口,就好似她苦苦收了十年的种子终于发芽了一般。在凤清淇请旨出征之时,她的心就好似被撕碎了,她已经不敢再要求其他,卑微得只需要能够时时看着他,能够站在他身侧,哪怕什么也不是。所以她才请旨随侍,却没有想到盛泽帝竟然给了她一个这样的承诺,这不啻于是隐晦的给她和安亲王指了婚。

看到盛泽帝眼中的鼓励,傅萦淳才顿悟这是盛泽帝给她的机会。因为她愿意不惧风霜与艰苦的陪同安亲王,所以盛泽帝愿意给她一个机会,让她用这些时间去获得他的一颗心。

想明白了这些,傅萦淳压下心中的激动与欣喜,深深的叩拜“臣女扣谢陛下恩典。”

“父皇……”

“就这般定了,老七今儿是你的寿辰,你却给了父皇一份大礼,父皇很是高兴。”凤清淇正欲反驳,却被盛泽帝打断。

盛泽帝很明显是不会给凤清淇拒绝的机会。

谁也没有想到,这场宫宴会出了这样的局势转变,原本极有可能一争帝位的安王自动弃权,而原本已经垂暮的盛泽帝却一夕之间便得硬朗。这一番变化,自然也让朝着各方势力有了一番波动。

夜幽幽的沉寂着,冷风阵阵的吹拂,吹动着素洁的帷幔,撩起一番别样的安静。一缕缕芬芳随着风飘进雅致的房内,盈满一室的芬芳。

楚淡墨坐在小窗边,手肘抵在梳妆台上,纤细的玉指轻轻支颐,如雾的水眸看着窗外,淡淡的似在遐思。皎洁的月光,也不忍打扰到她,静悄悄的飘进来,细细碎碎的洒在她的身上,为她堵上一层清凉的银辉。

绿抚挑开内室的珠帘,看到就是这样在沉思的楚淡墨。伸手,从一旁的屏风上去了件雪白的披风走到楚淡墨的身后,动作轻柔的为楚淡墨的披上“小姐,夜里凉,如今您又是双身子,要好生将惜。”

楚淡墨这才回了神,握住绿抚的手,着急的问道“清澜回来了没有?”

绿抚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但看楚淡墨神色紧张,立刻又安慰道“小姐不用担心,陛下留下王爷,必然是有事交代。您不若早些歇下吧,若是王爷回来,见着你不顾身子等着他,定然又会心疼了。”

“我睡不着。”楚淡墨伸手将绿抚披在她身上的披风拢紧了几分,“我不是担心清澜他会出事,我是担心君涵韵的事儿。”

“小姐原来是担心那女人将王爷吃了?”绯惜打了珠帘走进来,留下一串清脆的响动,笑嘻嘻的看着楚淡墨,“小姐放心,那女人还没有那个能耐。”

楚淡墨淡淡的扫了绯惜一眼。

绯惜立刻吐了吐舌头,而后道“小姐,大师兄在外面,您是见还是不见?”

楚淡墨作势要起身,绿抚和绯惜立刻紧张的去搀扶,扶着楚淡墨走出内室。

“这么晚了,还来叨扰师妹,师妹勿怪。”宗政落云看着楚淡墨走出来,有些歉意也有些心疼的说道。

楚淡墨微微一笑,缓缓的摇头“师兄这个时候来,想必是有重要的事儿相告。”

宗政落云点头道“今日圣上的变化,想必师妹心中必然有疑。”

楚淡墨闻言立刻问道“师兄知道为何圣上会枯木回春?”

宗政落云沉默了片刻后颔首“如果我没有猜错,应当是双修之法。”

“双修?”绯惜忍不住惊呼出声来。

“这双修之法不是早已失传了么?”绿抚惊异的问道。

“早年我曾在神医谷看到了一本残本,上面有双修之法的大部分心决。”宗政落云接着说道,“你也知道你大师姐一生痴武,几乎熟背了整个神医谷所有的武功秘籍,所以……”

“所以当日贺兰幽救走了君涵韵后,便教了她双修之法。”楚淡墨接下宗政落云的话,“可据我所知,陛下是不会不知道双修之法其中危害有多大,更何况是不全的残本,以我看来,陛下是不会同意与君涵韵双修。他是一个骄傲的帝王,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被一个女人威胁。”

“这也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二件事。”宗政落云显然知道楚淡墨会有有此一问,所以神色凝重的看着楚淡墨,“当日你种了同心生死蛊,睿王随你殉情,幸得师尊出手相救,师尊找了另一只雄蛊与你体内的雌蛊相配,其实之前师尊也没有把握,所以多养了两对做实验,见有效才用上。一月前,我接到师尊的消息,他告知我贺兰幽从他那儿偷走了一对蛊。可能是要……要用在我身上,让我提防些,一有她的消息,便告知。”

“师尊为何没有来将贺兰幽带走?”楚淡墨蹙眉问道。

“我也有些奇怪,按道理师尊接到我的消息应该会立即赶来。”宗政落云回道“也就是方才我才接到师尊的回信,原来他会师门处理师门的事儿。”

“师门出了什么事儿?”楚淡墨紧张的问道。心知能拖住师尊这么久的事儿,必然非同小可。

“有神秘高手潜入神针门,盗走了两只冰魄神针。”

楚淡墨顿时明白了,冰魄神针几乎可以号令神医谷与神针门所有的人,这东西一旦落入歹人之手,必然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这人极其狡猾,而且对神医谷了如指掌,师尊追查了一月,也只是追回了神针,却没有查出是何人所为。”宗政落云接着到,而后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之色,“师尊在心中提到,这人用了冰魄让远在北镜塞漠之人去暗杀诸葛旭。”

楚淡墨听了心头一跳,目光惊慌的看着宗政落云。

宗政落云有些不忍的说道“正如你所想,诸葛旭不在军营之事,因为这一场刺杀而被掀出来,塞漠王庭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刻发动了大规模的入侵,主帅不在,士气大减,我军节节败退,短短五日便失守七城,这个消息可能在明日便会传入朝堂之中,所以……”

宗政落云说道这里不知道如何说下去,面上全是为难之色,但是他不是,楚淡墨也能够猜到,于是她冷冷一笑“诸葛旭于私是我前任夫君,这事儿天下人不知道,神医谷却心里面白;于公他是骁王举荐的人,一旦他凯旋,对清澜百害而无一利。故而于公于私,他都是清澜的眼中钉,肉中刺。而要进入神医谷盗得神针,这样艰难之事实属没有几个人能够办到,但是有一个身为神医谷嫡传弟子作为妻子,又位高权重的睿亲王便例外是么?所以师门怀疑这事是清澜,不,应该是我与清澜所为?”

“师妹,师尊不会这般冤枉你。”宗政落云见楚淡墨神情冰冷,张口想要辩解,却不知道如何说,因为师尊的心中却有这样的意思。

如果不是他与凤清澜半年多的相处,了解了凤清澜的为人,恐怕连她都要怀疑凤清澜利用了师妹,主谋了这件事。可是正如楚淡墨所说,除了凤清澜没有人可以做到,也没有人要这样做。

“我信他。”楚淡墨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她相信他,无需强调。“如果师尊或是师门要追究此事,最好给我足够的证据,我不要凭空的猜测,否则我绝不妥协,纵然被逐出师门,我不会善罢甘休。”

楚淡墨的话说的很绝,是要通过宗政落云之口,转达到师门。神医谷虽然是江湖武林极为崇敬的一派,但自幼在哪儿成长的她更清楚,它不是什么君子之派,神医谷的权威不容挑战,明着来他们自然动不了凤清澜一丝一毫,但是暗着来却不一定,神医谷没有千军万马,但是他们匿藏在民间的人数不胜数。也说不定这府内一个看似不起眼的丫鬟便是神医谷之人,所以楚淡墨必须把话说明白。

这么多年她自己的势力也不小,纵然不可能与有几百年根基的神医谷想必,但是要把她逼急了,她毁不了神医谷,也能动它的筋骨。

宗政落云看着楚淡墨,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没有出声,沉默了须臾后才起身道“师妹,这事儿交给师兄吧,你无须操心,师兄回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至于宫中之事,我想王爷回府后必然也会了然于心,你也就放心的把事情都交给他,安生养胎既可。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我知道。”楚淡墨听了宗政落云关怀的话,神色软了下去,对宗政落云点头。

宗政落云叹了一口气后,转身而去。

凤清澜回来已经是月移西楼之时,楚淡墨早已幽幽睡去。也正如宗政落云所料,凤清澜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为了不让楚淡墨担心,凤清澜也只是言简意赅的将事情的大概对楚淡墨说了一遍。楚淡墨却没有告诉凤清澜关于神医谷的事情,然而聪明如凤清澜,在第二日收到前线战报后,也猜出了大概。

幽幽湖畔,楚淡墨迎风而立,清风徐徐,掀起她如雪白衣飘飘,青丝缕缕随风而散,间或有调皮的几缕擦过她白嫩的双颊,遮住那一双如雾的水眸,之余目光淡淡。

凤清澜踏过青石小径,远远的看着落花纷飞下站着的爱妻,漆黑如墨的凤眸神色微动,步伐轻盈的疾步上前,从后方轻柔的将她揽入怀中。

“怎么独自一人在此?”凤清澜没有看到有人随侍左右,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如水,却带着丝丝的宠溺的责难。自背后伸出的大掌绕道楚淡墨高耸的小腹前,握住她抚摸小腹的柔荑,顿感一阵冰凉,不由得剑眉一蹙,担忧的问道,“为何手这般凉?”

楚淡墨将反握住凤清澜的手,顺势往后一靠,几乎是把整个人的力道都依附在了凤清澜的身上,握着她难得比自己温热的大掌,心里划过一阵暖流“我只是想一个静静,这是在府中,不会有事儿。”

凤清澜一听便知道楚淡墨是有心事,于是问道“在想什么?”

“在想到底是什么人要去刺杀诸葛旭,目的又是什么?当真是要置诸葛旭于死地,还是想要掀开诸葛旭擅离职守的秘密。”楚淡墨把玩着凤清澜骨节分明的手指,没有丝毫隐瞒的对凤清澜说道,“若是前者,诸葛旭与何人结怨?若是后者……”楚淡墨垂下眼帘,长翘的睫毛扑闪了一下,继续道,“清澜,诸葛旭之事,圣上固然雷霆大怒,却不能在这个时候论罪,因为塞漠需要他,然而圣上却在此时以诸葛旭不懂军规,不堪为帅的理由降了他的职,甚至不怕因此影响前方士气,也要阵前更换主帅,让爹爹前往塞漠顶替诸葛旭的位置。对于这事儿你怎么看?你可否觉得圣上的这一举动委实过于反常?”

“墨儿,什么都不要想了可好?”凤清澜有些无奈的声音从楚淡墨头顶飘来,握着她的手不由的紧了紧,“一切有我。”

楚淡墨缓缓的转身,抬首对上凤清澜漆黑温柔的眸子,唇角一绽,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清澜,也许我天生便是这劳苦的命吧,庸人自扰大抵是如此,我知道一切有你,却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克制不住不去想。”

凤清澜闻言,定定的看了楚淡墨好一会儿,才又是深深的一叹“既然你想不明,那为夫便为你解惑,清楚明白了便不许再操心。”凤清澜捏了捏楚淡墨的脸颊,又是警告又是心疼的看着她,“你想得没错,这一切都是二哥的手笔。”

长臂伸出,拦过楚淡墨的娇小的香肩,携着她一边慢悠悠的散着步,一边说着“二哥需要诸葛旭有一个借口回来,自然是要把这件事掀了出来。事情不能做的太明显,否则父皇必然起疑,要瞒过父皇,自然要让父皇怀疑其他人。虽然我尚不得知他是如何能知道神医谷的位置,与里面的布局,但是他什么的那个异人,这人你也曾见过。”

“你是说那个罗先生?”楚淡墨立刻想到在昔日梁都见到的那看似文弱实则狠辣的书生,上次在盛京茶肆间,也确实看到他站在凤清漠的身后。

“这人叫罗智,墨儿你可有影响?”凤清澜笑道。

“罗智?”楚淡墨立刻惊讶道,“难道是江湖上有名的五邪书生罗智?”

“正是,我曾查他曾被收入神医谷,后来练功走火入魔而亡。”凤清澜颔首。

“你的意思是他在神医谷是假死,便是为了借机摆脱神医谷?”楚淡墨眼神立刻冷了下去,“他如今投靠了骁王,就算师尊追来,他抵死不认,师尊也拿他无法。清澜你可要小心,我虽然没有见过他,但是在神医谷多少听说过他一些事迹,他尤为喜爱练一些邪功,当年便是练功至筋脉大乱。才以终身不再踏出神医谷恳求师尊收留他。后来他死性不改,竟然打起了神医谷藏宝阁的注意,被师尊再三警告却仍然一意孤行,才会走火入魔,最后死于师尊掌下。当今天下,能够在师尊手下得以生还之人,他还是第一人!”

“这算不算是祸害遗千年?”凤清澜看楚淡墨一脸凝重之色,不由的伸手刮了刮她的小鼻,调笑打趣道。

“看来是我多虑了。”楚淡墨见凤清澜一派悠闲之态,心知他必然是早就知道这些了,于是撇了撇嘴,不满的瞪了凤清澜一眼,而后有正色道,“可即便是如此,就算是圣上正如他们所想怀疑你,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才是。”

凤清澜也收起了唇边闲逸的笑容“你不要忘记父皇现在身边有一个君涵韵。她与父皇也有了同心生死蛊之约,虽然我不知是何原因让父皇没有对她痴迷。但是我相信如若不及早制止,早晚有一天父皇会被她控制。”

“君涵韵倒是心胸宽广。”楚淡墨讽刺道,“凤清漠要置她于死地,她竟然还愿意与之合作。”说道此处,楚淡墨不解的看向凤清澜,“据我所知,凤清漠与君涵韵一直是同一阵线上的人,为何他会对君涵韵痛下杀手?莫不是他有什么不可告知的秘密掌握在君涵韵手中?令他宁可失去一个有力的盟友也在所不惜?”

凤清澜没有立刻回答楚淡墨的话,微微扬起头,将视线投向远处那淡淡的湖泊之中,满池摇曳的金莲倒影到他漆黑如墨的双瞳之中,生生的有了一层冷意。目光凛冽的让楚淡墨看了都有些诧异。

凤清澜向来是一个内敛之人,他极少表露情绪,尤其是怒意更是极难一见。一时间楚淡墨也弄不懂到底出了什么事,让凤清澜对凤清漠讳莫至此。

“清澜……”楚淡墨伸手晃了晃凤清澜,声音带着几分担忧几分小心。

凤清澜收回目光,复有握紧楚淡墨的手,唇边再度挂上温煦如春风的浅笑。却是没有回答楚淡墨的话,而是沉默着拉着楚淡墨的离去。

凤清澜自然是不会告诉楚淡墨,凤清漠对君涵韵下手不过是因为君涵韵私自对她对了手的缘故,当他查出前因后果之时,心头有一股难言的情绪。凤清漠与他算是彼此最了解的人,素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君涵韵于凤清漠而言无疑是一枚极有用的棋子,若是擅用,要彻底挖走君家易如反掌。然而凤清漠却放弃了,只因她动了他心中不该的动得人。可是他凤清漠似乎忘记了,这个人是他凤清澜的人,也不是他可以肖想的人。

一个月后,凤清淇也亲率三军,一行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帝都,朝着西域而去。

上灵山上,楚淡墨坐在小亭之中,看着下方一身戎装,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英姿飒爽的凤清淇,看着他在鳌头等了近一个时辰,看着监军再三的通知他时辰一过,却仍然没有启程。

“小姐,您都已经来了,为什么不去见见安王爷?”绯惜半趴在石桌上,双手托着她的俏脸,不解的问道,“我敢打赌,安王爷一定是在等您。”

楚淡墨没有说话,而是伸手轻轻抚弄着搁在石桌上的沁雪琴,如玉般圆润的之间,拂过琴弦,却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你既然知道安王殿下等的是小姐,又岂能让小姐再去见王爷?”绿抚伸出纤纤食指,重重的点在绯惜的额头上。

“哎呦,绿抚姐痛啊!”绯惜嘟起粉嫩的小嘴,不满的瞅着绿抚,而后看向低头不语的楚淡墨,低声嘟囔“我只是……觉得安王爷挺可怜的……”

绯惜的话虽然轻,但是却一字不落的飘进楚淡墨的耳中,她抚摸琴弦的手不禁一顿。

“绯惜姐姐错了。”桃雪察觉楚淡墨的变化,于是立刻到了,“这世间个人有个人的缘分,个人有个人的命,安王殿下如今不过是还没有遇到他的缘分,如同殿下那般的人,或许是执着了些,却不会永远想不明白。”

“但愿七爷他能想明白。”绯惜嘀咕着。

楚淡墨一直沉默着,抬首看下去,正看到傅萦淳走到凤清淇的身边说了劝说,一开始凤清淇并未理会,最后似乎是经不起傅萦淳的连番苦劝,终于深深的凝望了鳌头的另一边,一挥手带动着所有大军缓缓的离开了。

楚淡墨目光微敛,白玉般的手指轻轻一拨,一串清灵的琴音立刻扩散开去。幽幽潺潺的琴声,恰似一汪清润见底的小溪,里面的一切一眼可见。正如楚淡墨要借琴表达的感情,那是一种亦如清水般没有丝毫杂质的感情,那是一种超越男女之情的纯净的友情。

那琴声漂浮在山野之间,透过细碎的阳光,穿过翠绿的枝叶,流过壁峰细缝,传进凤清淇的耳里,让他骑在马背上的身子一阵。

他是精通音律之人,自然能够听出其中深意。顿时,他停了下来,细细的聆听,时间好似就在这一刻与他而言静止了,他目光不知是喜还是悲的四处寻找,却没有一个着落点,因为那琴声好似从深山之中传来,又好似自苍穹之上倾泻。

找不到,他只好放弃搜寻,凝神细听。

楚淡墨在上面将凤清淇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玉手徒然一转,原本柔和似水的琴声变得高低冥迷,时起时伏,恰如金戈铁马之中,千万大军铁踏山河而来。有一种整个山峦都在震动的雷霆气势。让人闻之,不由的一股豪情壮志盈满胸腔。不止凤清淇,就连随行的大军也都个个为之精神抖擞,好似他们眼前已经出现了他们如何挥军西域,浴血奋战最后凯旋得胜的画面。全部沉醉与琴声之中,就连琴声何时停了也不知。

“安王爷,我家王妃让我将这个呈给您。”不知何时,桃雪已经走到了下去,甚至是在大军毫无察觉之下,走到了凤清淇的面前。将一小卷白花花的纸卷递给凤清淇。

凤清淇接过,展开,上面唯有四个字知音,胜歌。

也许其他人看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但是凤清淇知道。他知道楚淡墨的意思是,方才所弹的两首曲子,前者是叫做《知音》,借此来表达他之于她是何种地位。后者是叫做《胜歌》,告诉他她的期望,已经祝愿他大获全胜。

“这一生能为知音也好。”凤清淇目光再次投远,似有所感的落在了绿树浓荫背后的小亭之中,清爽的声音不高,楚淡墨听不到,却能从他的唇形读出。

凝望了片刻,凤清淇依然转身,大手一挥,纵马缓步而行。与之前一般无二,然而楚淡墨却是看到了不同,这一次他的身上有了一股释然与洒脱之气。

楚淡墨欣慰的笑了,目送着凤清淇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可及之处,才转身而去。

然而,楚淡墨没有看到是,凤清淇走出上灵山之后,遥遥回首,望着这方兀自出了一会儿神,手中紧握她的四个字,久久的才低声自语道“《胜歌》,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你是希望我平安归来?阿墨……”

朝廷之中在盛泽帝突然日益健朗的表面之下暂停了风云涌动,安安静静的渡过了一个月的平静日子。但是,一切却在那一日早朝之上,盛泽帝刚刚要命王成宣读册立凤清澜为太子的圣谕,却莫名喷出一口鲜血而再次暗潮涌动。

一个月来,君涵韵却是没有在宫中兴风作浪,然而楚淡墨却没有因此对她松了防备。楚淡墨知道君涵韵被她伤得不浅,自然需要时间去复原,如今的君涵韵就好似一条进入冬眠的毒蛇,一旦熬过了寒冬,她必然会反击。

随着日子的过去,楚淡墨的身子越发的重,已经开始行动不便。故而盛泽帝派王成来宣召她进宫问诊之时,楚淡墨让宗政落云代替她前去。

然而,楚淡墨却万万没有想到,宗政落云才进宫一个时辰,宫里便传来消息说凤清澜串谋宗政落云造反,意图谋害圣上。

楚淡墨听到这个消息后大惊失色,唯有拖着近九个月的日子赶至宫中。虽然绿抚极力拦阻却还是拦不下楚淡墨。但是楚淡墨却在途中遭到了刺杀。

光天化日之下,天子皇城脚下,睿亲王妃的官较被黑衣蒙面之人围杀,这是多么震惊人心的消息,几乎是所有人都嗅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剑光四射,楚淡墨坐在轿子之中,手紧紧的贴在高耸的小腹之上。极力的保持着自己身子的平衡,外面刀剑之声不绝于耳,时不时的有鲜血飞溅而来,很快染红了轿子的锦面,她努力的平复着自己心里的忐忑。

“小姐,快随红袖走!”一身已经染血的红袖掀开锦帘,一把抓住楚淡墨的手,还来不及运力将楚淡墨拉走,一道寒光破空而来。好在红袖眼疾手快,一掌打在轿柄上,轿子一转,那飞来的钢刀深深的刺入轿子边缘。

红袖眼中寒芒一闪,身子一旋,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接下钢刀,奋力一甩,钢刀飞射而去,生生的穿过两个黑衣人的胸口,直直的插在第三个黑衣人身上。以此得出一丝空隙,拉走楚淡墨的手一转,力道使得极为巧妙,稳稳的将楚淡墨背在了背上,却又不至于伤到楚淡墨。足尖一点,纵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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